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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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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廣縣到了, 一下火車,穆清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的人,他們身上穿的衣裳比芒山縣的人鮮艷多了, 很多一看就是少數民族的穿著。

穆清扯著娘親袖子, “我也想要那個藍色的裙子。”

林玉看了一眼, 笑道, “我知道這個,這是西南這邊傳統的紮染,我以前見過, 這種紮染的布做裙子挺好看。”

“咱們先找地方住下, 再去找房子,等安頓妥當了媽就給你買。”

“嗯嗯。”

她們從芒山縣出發的時候,那個車廂裏只有她們母女倆, 穆清就把行李都收起來,只留了一個小包裹在外面。

林玉左肩背著包裹,右手牽著閨女出車站。

穆清好奇地打量,“媽, 這個地方的房子跟芒山縣好不一樣。”

這裏的房子房頂好陡峭。

“可能是這裏夏天多雨水, 房頂才修得特別斜。”

南廣縣真是小,出了火車站,在街上轉悠幾圈就能找到大概方向,不會迷路。

拿著介紹信, 在軍區大院附近的招待所住下,母女倆在房間裏吃了東西, 又洗澡換了衣裳, 就出去找房子。

軍區大院在城西, 部隊也駐紮在城西郊外, 林玉就在這一片找房子。

母女倆覺得軍區大院斜對面那片房子位置不錯,就是實在太破了,要麽是泥瓦房要麽是茅草房,有一戶的房子估計沒人住,半邊泥墻都給淋壞了。

“這裏離對面的軍區大院隔著一條大街,走路過去都沒有一百米。”

“旁邊就是菜市場和學校,以後你讀書也方便。”

“這裏靠著城門口,出城進山撿點野果子也近。”在鄉下住慣了,林玉現在也習慣住在靠山的地方。

穆清也覺得這裏不錯,就是這裏的房子太差。

看到一戶人家的院門是打開的,林玉走進去打聽。

那老大娘聽說她們母女倆是來隨軍的,想租房子,十分熱情道,“我們附近的房子都是老房子,你們肯定住不慣,要我說還是住對面軍區大院裏好。”

“聽說今年要來好多人,軍區大院裏頭又建了一棟嶄新的筒子樓起來。你們來得早,肯定能分到新房子。”

“大娘,我家級別不夠,住不進去,這才想租房。”

“這樣啊。”大娘說,“那你去城裏面看看,我們這邊每家每戶都住了不少人,估計沒有空房出租。”

大娘的媳婦兒出來,看那模樣剛才在洗衣裳,袖子挽得高高的,手都被冷水刺紅了。

“娘,最西邊那家去年不是回寨子裏了嗎?他們家租不租?”

“這……他們家房子沒人看管,去年夏天暴雨都給淋廢了。”

那媳婦兒打量她們母女倆,“他們母女倆也住不了多寬房子,那套房子大,總有幾間房子是好的,找人修一修,加固一下,照樣能住。”

林玉想說那還是算了,危房住著心裏不安生。

穆清拉了拉娘親的袖子,“我覺得這位阿姨說得,先把房子買下來。”

“你覺得行?”林玉皺眉。

“可以,買了下來,把房子推倒重新修。”

穆清的意思,反正他們家有錢,錢就是拿來花的,該花的時候別節省。

這些年娘親放在她這兒的錢有小幾萬了,修一棟磚瓦房還用不了一千塊錢,幹嘛不修?

到時候自己不住了,房子拿去賣了也行。

林玉一想,也是這個道理,“大娘,我們不租,我們想買這個房子,問他們賣不賣。”

“買呀,估計那邊肯定會同意。我看他們家房子放那兒不管,估計都沒想以後能住人。茅草房子一兩年不管就沒用了。”

大娘笑著說,“他們寨子裏經常有人下山來賣菜、賣藥材,一會兒我叫人幫你帶個話。”

“多謝大娘。”

“不用客氣,我娘家和夫家都姓張,你叫我張大娘就好。我媳婦木翠香,你叫她翠香嫂,這樣喊親近些,以後咱們說不定還能當鄰居。”

林玉笑著點點頭,“我叫林玉,這是我閨女,叫穆清。”

“哎喲,剛才你們進來我就想說了,你閨女看著真水靈。”

穆清瞇眼笑,“謝謝張奶奶誇獎。”

“真是個好孩子。”

林玉告訴張大娘自己暫時住在前頭招待所,有消息隨時可以去通知她。

“行,你也別急,他們如果想賣,明天肯定會來縣裏。”

兩人寒暄了幾句,穆清打聽了下南廣縣的情況,就告辭了。

從張大娘家出去,母女倆又去看看那套房子。院子的門鎖著,進不去人。前面院子光禿禿的,繞到後面,後院雜草叢生,看來以前後頭開了一塊菜地。

“這個院子破是破了點,還是挺大,感覺跟咱們家的院子差不多,估計有三四百平。”

穆清問,“這院子買下來,找人把老房子扒了,再修一棟樓房起來,要多久?”

“肯花錢,多請人,也就幾天的工夫。”

“媽,這裏房子能買賣嗎?別花了錢,人家後頭找由頭說不能賣。”

林玉停下腳步,“你說對,咱們明天要問清楚,房契什麽的都得準備齊全才能買。咱們人生地不熟的,被人坑了糟了。”

她轉念一想,“對面就是軍區大院,應該不大可能坑我們。”

林玉嘆息一聲,“你爸來了就好了,有他在,家裏的事都是他在處理,我也不懂這些。”

穆清笑了起來,“媽你要不想管,我來就是了。”

“你?一個六歲多的小丫頭,你說話人家信不信你?”

穆清也學她娘親嘆氣,她要是快點長大就好了。每次想幹點什麽,都被她娘親用年齡攻擊她。

“別嘆氣了,媽帶你去逛逛,我們去買些布回來給你做裙子。這邊的棉布的花色肯定跟咱們那邊不一樣。”

那可不,這邊的布料花色更加多,顏色也更加鮮艷,特別是放在供銷社賣的土布,穆清尤其喜歡。

林玉手裏有布票,都是部隊發的,售貨員見了這種票都沒多問一聲,想來是見過不少。

除了布料,這裏賣的點心種類和芒山縣那邊也不一樣,林玉挑選著買了一些。把東西送回招待所後,母女倆去吃飯。

一走進人民飯店,穆清就發現大家都在吃一種米線,空氣中漂浮著臭臭的味道,大家還越吃越來勁兒。

林玉好奇,點了一碗米線,又要了一個空碗一雙筷子,母女倆分著吃。

酸筍米線上來,穆清試探著嘗了一口湯,味道還行,酸爽開胃。

林玉也覺得挺好吃,吃完之後覺得不過癮,再要一碗又怕吃不完,只能明天再來。

“等我們住下來,也去城外挖筍子回來自己做酸筍。”

“嗯嗯。”

來到一個新鮮的地方,母女倆都特別有探索的熱情。

第二天一早,母女倆正想出來,張大娘的媳婦兒來了。

木翠香站在樓下喊她們,“快下來,賣房子的人來了。”

“麻煩翠香嫂等等,我們這就來。”

三人去張家,賣房子的那家人來了,一個年輕男人陪著兩個老人。

“是你們想買我家房子?”

“是呢。”

“我家房子的模樣你們也看見了,破爛得很,今年夏天再淋一場雨,只怕就要徹底垮了。你們買了怎麽住?”

“多謝您關心,我們買你家的房子,是想拆了重建。”

“哦,是這樣啊,那倒還行。”

南廣的房子賣的不貴,加上這個位置偏僻,房子又破爛,就算院子還算寬敞,也賣不出什麽價錢。

林玉跟他們商量,讓他們自己報個價。

“八十塊錢吧!我家房子雖然不能住了,裏頭的房梁拆下來還能用。我家後頭打了口井,是口甜水井,這個就值不少錢。”

林玉還了價,七十八塊錢成交。

今天說是買房子,不如說是買宅基地和那口井。

“你們的房子能買賣嗎?”

“有,好多年前縣委把咱們縣城的房子都登記了,重新給咱們發了個什麽證。”

房主的兒子明白林玉的擔心,連忙道,“你放心,這是我們自己家的房子,不是那些什麽單位分的房子不能買賣,我家的房子能轉讓。”

張大娘連忙幫腔,“對,去年我家有個親戚還買了一套院子呢。”

“那就好辦了,咱們這會兒就去把房子交割了。”

林玉不知道地方,他們知道,帶著林玉母女倆去管房子的辦公室重新換了證件,把錢給了,這事兒才算了。

回去城西,修房子的事兒還要跟張大娘打聽。

“修房子呀,你要放心,交給我兒子幹行不行?我兒子帶著手下的人幹的就是修房子的活兒,什麽泥瓦房、磚瓦房都能修。”

“我們兩家以後就是鄰居了,肯定不能坑你們,以後住著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,你們隨時來找我。”

林玉驚喜道,“那行啊,叫您兒子出來咱們商量商量。”

張大娘興高采烈地沖屋裏喊,“兒子,快出來,來活兒了。”

“哎,娘,這就來。”

張大娘知道林玉有心修房子,熱心幫她找房主,就是想給兒子攬活。

張達早就等著了,聽他娘叫他,趕緊從屋裏出來。

張達跟他娘一個性子,都是善談的人,林玉把家裏建房子的圖拿出來跟他聊,她想建一個跟家裏房子一樣的。

張達看完圖說,“房子沒問題,我能建,院子裏要不要鋪磚石?種不種果樹?”

“這個你也管?”

張達笑著說,“這個又不費事,順帶手的事情。”

“都要,都要,院子要鋪石板,後院鋪一半,留一半做菜地。果木也要,我才來南廣,不知道這邊什麽果木好種,你幫我推薦推薦。”

“好,沒問題。”

娘親跟張達商量的時候,穆清也在打量他,看他說話,像是靠得住的人。

說完建房的細節,林玉又說,“房子我著急住,我想盡快建起來,錢不是問題。”

張達收起圖紙,按照他的經驗估摸著說,“把舊房子扒了,房子只要把地基打穩了,後頭碼墻一天就能幹完,加上種果樹,給院子鋪石板,最快也要五六天吧。”

木翠香笑著端了兩碗糖水過來,“這會兒還在過年,家裏閑散的男人多,多叫些人來,興許四五天就能修完。”

這個時間林玉很滿意,兩家說好了,簽了契約,付了錢,就等房子建好。

談好事情已經中午了,張家熱情地留她們母女吃飯,林玉找借口推脫了。

從張家出來,走在大街上,不用商量,母女倆直接去吃昨天那個酸湯米粉。

後頭幾天,林玉時常帶著閨女去看他們家的房子。

頭一天把舊房子扒了,墻土運到城外倒了,已經幹脆了的茅草攏一起,一把火燒了,緊接著又是挖地基。

等第二天再來看,地基都打好了,院子裏堆放著磚塊、水泥和石板。等第三天過來,一樓的墻已經碼起來了,張達找的果木也運來了。

第四天下午再來,房子已經建好,院墻按照她的要求壘了三米高,果木也種下了,就差院子裏鋪石板,裝上門窗。

林玉笑著跟閨女說,“這張達幹事挺利索。”

穆清點點頭,“媽,叫他幫忙烘屋子吧,咱們多給點錢。”

“你說的對,烘屋子還要有人來守著,咱們懶得跑。”

又過了幾天,房子徹底弄好了,林玉買了嶄新的鑰匙和鎖頭去收房子,還要給張達結賬。

張達收了錢,笑著說,“我看你們家還差家具,我認識做家具的木匠,要不我給你們介紹介紹?”

“行呀,我正愁著呢。”

兩人正說著呢,張大娘過來,給林玉送了一碗米,“咱們這裏的規矩,住新房子要給送碗米,米缸不空,人旺財生!”

“謝謝張大娘。”

張大娘笑瞇了眼,“不謝不謝,該我謝謝你家才是。行了,你們先說話,我回去了。”

“哎。”

母女倆跟著張達去老木匠家,老木匠住城外村裏,走了半個小時才到。

木匠家有現成的家具,林玉選了一套臥室用的,包括床、櫃子、箱子等等,還選了一套大的桌椅,又選了一套小的,夏天的時候可以放院子裏。

“清清,你用的自己選。”

穆清看好了幾樣,“我要這個,這個,還有這個。”

他們買的多,又是張達這個熟人介紹的生意,老木匠給便宜了不少,還叫人把家具給她們送家裏去。

下午母女倆去招待所把行李搬到新家,都是他們這幾日借著出門的機會,把穆清那兒藏的東西慢慢拿回招待所。

這會兒從招待所搬出來,一點都不顯眼。

“你們母女倆真能花錢,這才多少天,就買了這麽多東西。”招待所前臺的姑娘看她們搬的辛苦,幫了把手。

林玉舍不得閨女辛苦,自己也實在有些吃力,她拍拍小姑娘的肩膀,“妹子,幫姐找兩個人,我給工錢。”

張達和木翠香過來了,“剛才我娘看到你在搬東西,我們過來幫把手。有事兒你叫我們一聲就行了,哪裏用得著請人。”

林玉笑道,“這不是不好意思麻煩你們嘛。”

“以後都是鄰居,隨手幫幫忙罷了,哪用得著這麽客氣。”

“那就先謝謝你們夫妻倆了。”

忙活了一兩個多小時,零零碎碎的行李才全部搬過來。東西放好他們要走,穆清去屋裏把大白兔拿出來,林玉分給三人。

“今兒多謝了,糖你們拿著吃,有空過來坐坐。”

木翠香有些不好意思,“順手的事情,你看你……”

“你拿著,拿回家給孩子吃。”

林玉態度熱情,兩人推拉了好一會兒,木翠香才把大白兔揣兜裏。

總算把人都送走了,林玉也累了。

穆清拿了一鍋芋兒燒雞出來,“媽,快來吃飯。”

“來了。”

吃飯的時候,林玉難得抱怨一聲,“你爸比我們還早走,這都多少號了,還沒過來。”

“什麽時候過來他說了也不算,還不是得聽領導的。”

林玉也知道,唉,就是這幾天實在太累了。

“快吃,吃完飯燒水洗澡,咱們今天早點休息,家裏明天再收拾。”

說是燒水洗澡,家裏雖然鍋竈齊全,今天既沒有買柴火,又沒有買煤炭。

“我這裏有。”

林玉一拍腦袋想起來,“對了,你爸當時怕萬一遇到事兒了沒柴火煮飯,專門叫你藏了幾捆柴火。”

林玉去後院打水,嘟囔了一句,“你爸也是,既然想到叫你藏柴火,怎麽不知道叫你藏幾桶熱水?我們今天這麽累了還要忙活燒水洗澡。”

穆清笑了起來,她娘親今天對她爹怨念有點深呀!

穆繼東也發愁,在他的打算裏,他應該跟媳婦兒閨女差不多時間到南廣,誰知道回部隊後,等了好多天才出發,等他們到南廣線之後,都出正月了,這都三月初了。

三個師的兵力有多少人穆清不知道,她在二樓閣樓上看,排列整齊的士兵一隊隊從火車站往城西外駐地去。

他們有節奏的跑步聲特別有氣勢,她上輩子沒見過這種精兵。

穆繼東也到了。

團長說了,他們的駐地就在西城外,軍區大院也在這附近。穆繼東跟著大部隊移動,他遠遠看到城門口,下意識左右打量。

他和媳婦兒商量好了,到時候就在軍區大院附近租房住。

穆繼東看到出城的左邊有一棟新修建的磚瓦房,一樓看不見,二樓的閣樓,跟他家一模一樣啊。

穆繼東一邊跑一邊扭頭看閣樓,越來越近,他看到了他閨女。

穆清也看到了她爹,激動的跳起來,“爸爸,你什麽時候回來呀?”

“明天!”

穆繼東大吼一聲,後面和左右兩邊的人都拿餘光瞟他,這小子喊什麽喊?

跑到院子外面,穆清喊,“爸爸快點回家,媽媽給你燉雞湯喝。”

五團的人這才反應過來,這是穆繼東閨女呀。

穆繼東只顧著傻笑,還沒回閨女話,他們就跑出城了。

聽到閨女的喊爸爸的聲音,林玉連忙爬上閣樓,“你剛才叫你爸了?”

“嗯,我一眼就看到我爸了!”穆清有點小得意,“我爸說明天回家哦。”

林玉開心起來,故做不滿道,“家裏都安頓好了,要他幹什麽?”

過了會兒她又說,“咱們去菜市場逛逛,看看有沒有什麽新鮮菜吃。”

“哦。”

“昨天聽張大娘說,每逢三六九,城外的小鎮上有人擺攤兒賣藥材,今天正好是三號,咱們去看看,買些回來燉湯。”

南廣縣偏遠有偏遠的好處,家裏養雞養鴨管的不像芒山縣那麽嚴格,鄉下地方還有以物換物的集市。

要是沒有東西換,給錢也行,這都成為城裏人去鎮上集市買東西心照不宣的規矩。

穆清不搭理口是心非的娘親,只說,“城外哪個鎮?有多遠?我們走路去?”

“不知道呀,張大娘又沒說。”

穆清默默出門,去前頭張家問,問清楚大概有十公裏路,穆清覺得她們不能走路去,太遠了。

“那怎麽辦,家裏的自行車咱們又沒有帶來。”

穆清往椅子上一躺,舒服地伸腰,“不去了唄,家裏有補身體的藥材,隨便燉給我爸吃。”

“雞湯都喝膩味了,不興你爸換個口味?你這漏風的小棉襖,虧你爸還把你放在心尖上。”

林玉提了個籃子,“不去集市,咱們去藥材公司,藥材公司那邊有人賣新鮮藥材,我們去看看。”

母女倆去到藥材公司的時候時間不早不晚,穿著各種民族服飾的男男女女拿著藥材在那兒排隊。

藥材公司旁邊有個小市場,裏面賣一些家常用的補藥,還有一些山貨,畢竟很多食物都是藥食同源,拿來這裏賣也行。

當然,比如竹筍、野山藥這些藥材公司肯定是不收的,只能賣給縣城裏的普通人。

這裏也算是個另類的菜市場吧。

她們母女倆,本來是來買藥材的,結果買了一堆竹筍和野山藥,還有一小把香椿,冬瓜買了一個,沒想到還有賣新鮮的香菇的,也買了兩斤。

這麽多東西,母女倆帶走有些吃力,她們正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把東西收進去,突然過來一個十來歲的小少年。

“需要我幫忙嗎?”

林玉謝過他的好心,笑著說,“不用,我們慢慢搬,能拿回去。”

“我看你們買的有點多,妹妹還小,阿姨一個人恐怕搬不走。”

“我家住的遠,和你不順路。”

“順路!”他自我介紹,“我叫張欽,我住在你家對面的軍區大院。”

張欽他爸是南廣駐軍的司令員,調來的兵這幾天陸續才到,他跟著爸媽去年底就來了,因為他爸要跟上一任交接。

張欽笑著說,“前段時間,我每天出門都能看到你們。”

“這樣啊!”林玉不在推脫,“那麻煩你幫我拿一下竹筍?”

“嗯,可以。阿姨,山藥也給我拿吧。”

“那謝謝了。”

林玉抱著一個大冬瓜,張欽拿著竹筍和山藥,穆清挎包裏背著香菇和香椿。

路上林玉問他什麽時候來的?

張欽沒有透露他爸的身份,只說年前來的。

“我媽說,提早來能選個好房子。”

林玉哈哈大笑,“聽人說大院裏修了一棟新的筒子樓,你們來得早肯定能住新房子。”

張欽笑了笑,“阿姨您也是隨軍吧,怎麽帶著妹妹住在外面?”

“清清她爸才當兵,不夠級別,住不了。再說,筒子樓房間小的跟鴿子籠一樣,我們鄉下人住慣了院子,不習慣,還不如在外面住。”

到了穆家,張欽把東西放在她家桌子上,“阿姨,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
“你等等。”

林玉進屋裝了一袋炒松子給他,“拿著吃,有空來家裏玩。”

“謝謝阿姨,我會的。”張欽撓撓頭,“我哥我嫂子都在老家,就我跟著我爸媽來,這一兩個月我也沒處去。”

“沒處去就來我家,我家清清也沒人玩兒。”

“好呀!”

張欽眼睫毛長,笑起來的時候眼睫毛一眨一眨的,就像小扇子一般。

穆清偷看了他一眼,又默默扭過頭。

第二天早上,林玉起床後把屋子和院子打掃了一番,就去廚房忙活開了,又是殺雞又是燉湯的。

穆清嘖了聲,是誰說雞湯喝膩味了?

“清清呀,快給我拿個配好的養生湯藥包。”

“哦。”

等到十點多,廚房裏養生湯的香味漸濃,她爸也回來了。

穆繼東一進門就嚷嚷開了,“媳婦兒,閨女,我回來了!”

穆清沖出去,穆繼東一把抱起閨女,直呼好家夥,“真是跟咱們家一模一樣啊!”

“那可不,就是按照家裏圖紙修的。”

林玉開心地拉著他房前屋後地看,“這裏不能接山泉水,不過有口水井也很不錯。”

穆繼東連連點頭,“建的挺好。”

“不僅建的挺好,也建的很快,這套房子比咱們在家修的那套房子還便宜了幾十塊錢。隔壁張大娘的兒子幫忙建的。”

“那我一會兒要去一趟張家謝謝他們。”

“該去,該去!”

穆繼東上門感謝人家,空手去不太好,給雞湯又有些舍不得,穆繼東看向閨女。

穆清掏呀掏,掏出幾樣點心,穆繼東問她喜歡吃哪一樣?

“綠豆餅和板栗餅,這是我媽做的。”

“那把一口酥送給他們。”

十一點鐘,夫妻倆牽著閨女去張家,好話說了一堆,張大娘樂的哈哈大笑。

“我還在想,林玉這麽好的人才,什麽樣的人才配得上。今兒看到你,你們夫妻倆站在一起真是太登對了。”

張達和木翠香夫妻也在家,都出來見了一面,算是認個臉。

寒暄了幾句,大家就先散了,後頭有事情再聊。

張大娘是個交友廣的,下午跟左鄰右舍扯了幾句閑話,大家都知道新來那戶有錢的母女,家裏男人回來了。

還有人閑著沒事兒去人家門外轉悠,穆繼東被打發去前頭菜市場買菜,讓這些人碰見了,回去就說,那個當兵的長得可高可壯了。

穆清也跟著她爸出門,等她回來,看到張欽在她家院子裏。

“這是誰?”穆繼東問。

穆清說,“軍區大院的,叫張欽,昨天我和我媽去藥材公司那邊市場買東西,買的太多拿不動,他給我們幫了忙。”

“哦,張欽是吧,快進來坐,我是穆清的爸爸。”

張欽叫了聲叔叔好。

大人和小屁孩兒有什麽好說的,穆繼東叫閨女好好招待客人,他提著菜去後院找媳婦兒。、

穆清也不是個話多的人,張欽也不算特別擅長找話題,於是乎,一個十歲一個六歲多的小孩兒沈默了一會兒。

穆清率先打破沈默,“我帶你去我書房。”

“書房?”張欽懷疑自己沒聽清楚,小孩兒還能有書房?她上學了嗎?

“嗯。”

穆清淡定地帶他去西廂房。這套房子完全按照家裏建的,她的書房也幾乎原樣布置的,她的古琴、她的字畫,她的圍棋等等,都擺在該在的地方。

穆清看了一圈屋子,扭頭問他,“你喜歡看書,還是喜歡畫畫、寫字、下棋、彈琴?”

“下棋?”

“要我陪你下棋?”

“你會的話。”

“我會。”

兩個人坐下,穆清把她的棋盤拿出來,兩人真的一個執黑一個執白下了起來。

張欽開始還以為小丫頭亂下,下了幾手後,他認真起來。

可惜他認真的太晚了,一手落後,步步落後,他苦心經營的一盤棋被吃了,剩下的棋子成不了氣候,無力挽救,他認輸。

張欽提出,“再來一盤。”

“好呀!”

下棋嘛,下的就是腦子,穆清從不認為她腦子不如人,就連跟容爺爺下棋,她都略占上風,不過為了容爺爺開心,下三盤她最多贏他一盤。

張欽肯定和容爺爺比不了,下了十盤,他輸了十盤,穆清可是一點都沒讓他。

張欽有些崩潰,接受不了自己不如小四歲的小姑娘。

林玉留他吃飯,張欽搖了搖頭,“林阿姨,我媽等我回家吃飯。我明天下午再來玩兒。”

“好。”

送張欽出門,林玉去書房找閨女,“張欽怎麽了?來的時候還好好的,這會兒怎麽垂頭喪氣的?”

穆清慢條斯理地撿棋子兒,“我怎麽知道?”

“你可別欺負他。”

“媽,他十歲,我六歲,我怎麽欺負他了?”

林玉輕哼一聲,自己生的閨女自己知道,“快點收拾好,準備吃飯了。”

“哦。”

晚上吃了飯,穆繼東要回駐地。

林玉一邊給他裝東西一邊問,“以後多久能回家一趟?”

“這個說不準,要看後頭的安排。”

團長跟他說了,以後三個師的人會以團為單位安排去邊境巡邏,如果不巡邏,沒有訓練安排的時候,回家住也沒問題。

“我們昨天才來,今天讓我們放松一天,明天就要正式幹活了。等我回去巡邏的名單應該出來了。”

穆繼東背起行李,“媳婦兒,閨女,等我有空了就回來,你們在家好好的。”

“你在外註意安全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穆清叫住她爸,“紅燒肉。”

“哦,這個我差點忘了。”

紅燒肉是給戰友帶的,他回來看老婆孩子還吃香的喝辣的,不能把可憐巴巴的戰友們忘了。

經過檢查後,穆繼東進駐地,好幾個人在門口等著他。

“穆哥,嫂子做啥好吃的?”

“嘿嘿,能跟你們說嗎?拿去,這是專門給你們帶的紅燒肉。”

“哈哈哈,還是穆哥仗義,兄弟們謝謝了。”

“你小子別都貪了,給其他兄弟留點兒。”

“嘿,我在你心裏是這樣的人嗎?”

穆繼東冷笑,“你說呢?”

其他幾個人嘻嘻哈哈地鬧,“放心,有我們在,肯定不能讓他多吃占。”

張家,張欽他媽汪露,見兒子臉色臭臭的,“怎麽了?不是出去玩兒了嗎?叫人欺負了?”

張欽嗯了一聲,“叫一個六歲的小姑娘欺負了。”

汪露驚訝,“六歲的小姑娘?”

汪露來了興趣,“快跟我說說。”

張欽不願意說,他媽一直問,他扭捏了一下,隨後放開了,就把下午下棋連輸十盤的事情告訴他媽,“您說正常嗎?現在小姑娘這般厲害?她識字了嗎?”

汪露哈哈大笑,笑的太大聲了,笑岔了氣還咳嗽了幾聲,“我看你以前自傲的很,覺得同齡人都不如你,現在好了,叫個小姑娘壓制住了。現在知道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。”

張欽捏緊拳頭,“我明天還去,我吃了午飯就去找她下棋。”

汪露興致勃勃,“你去,我給你準備些禮物你給帶去。”

當媽的看到親兒子吃癟,第一反應不是替兒子出氣,而是看兒子熱鬧,真的是親媽!

自己看笑話不夠,晚上等丈夫回來了,汪露饒有興趣地把兒子輸給六歲小姑娘的事情告訴丈夫。

“你是沒看到他當時那個表情,可有意思了。”

張玉才笑道,“還挺難得,張欽從小被他外公外婆教養,下棋是跟他外公學的,我都不一定下的贏他。”

“哪家的小姑娘這麽厲害?大院裏的軍屬來的還不多吧。”

“不是大院的軍屬,軍區大院外面,斜對面那家。前幾天新修的磚瓦房,修了兩層那家。”

“那是誰?”

“不知道,明天我叫勤務兵去打聽打聽。”

三個師的人馬剛到齊整,張玉才作為司令員忙的很,最近每天都是忙到半夜才回家。

汪露這個司令員太太閑得很。老大早已經結婚生子留在北京,她帶著小兒子隨軍來了這裏,平日裏除了照顧一家吃穿,其他時間要麽是看看書,要麽是去縣裏逛一逛。

第二天下午,兒子出門了,過了會兒汪露也悄悄跟著去。

她沒過街,看著那家的院門打開,給她兒子開門的是個小姑娘,喲,長得挺可愛的,就是臉上的表情不像是一般小姑娘。

汪露偷笑,一般的小姑娘也打擊不到她心高氣傲的小兒子。

在那兒站了會兒,見她兒子進門,院子的大門關上,汪露也回去了。

軍區大院今天有好幾家在搬家,大家都沒見過汪露,不知道她是誰,不過看她的打扮就知道,一定是軍官的夫人。

以後都在一個大院裏生活,有些嘴巴裏說的,已經和她聊上了。

聊了會兒,汪露要回去了,和大家告別,幾個婦女見她沒有上樓,而是往東邊的小洋樓去,就知道這不是一般的身份。她男人應該至少是師長級別的吧!

團長、副團和營長級別的家屬都住在筒子樓,住下來後跟鄰居打招呼串門兒,很快就知道這個汪露的真實身份。

有些個膽子大的,借著送土特產的名義上門拜訪,被汪露家的親戚擋了回去,說她在養病,不見外人。

識趣的人說了幾句好話就走了,不管別人是不是真的在養病,拒絕她們的意思到了。

“住小洋樓的就是不一樣哈,都用上幫傭了。”

“別亂說話,人家那是遠房親戚過來幫忙。”

“呵,這話說出來你們信嗎?”

有明理的人說道,“我們信不信不重要。再說了,以她男人的級別,勤務兵都能用,家裏多個做家務的算什麽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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